文/鄭同僚

時光真是殘忍恐怖,我們系上一群四年級後段班的老師,紛紛掉入可以(也應該)開始計算退休的階段了;而我,竟也是其中之一。

昨晚回家開車沿著新店溪而行,打開車窗,涼風襲襲。我想到未來,有感而發,告訴國二的兒子,幾年後退休的志願:當個作家。本來輕鬆躺在前座椅上閉目吹風的兒子聽了這話,突然坐起來,用很嚴肅的口氣告訴我:「要當作家可以,但不要太出名,不要讓你的文章被選到課本裡面來,會很討人厭。」

我心想,真被選為課文,不是挺榮耀的嗎,世風怎會日下至此?兒子側頭看我一副不解的樣子,一字一句清楚告訴我說:「因為國文課本的文章,我們都要背他的修辭法,還要分析詞性,很~無~聊~耶~。」從來長長的尾音,你很容易感受到那種嫌惡。

兒子說他不喜歡余光中,因為每次讀到余光中長長的詩文,老師都要考他們修辭法、詞性,越長越煩。

把一篇好好的文章分析成片片斷斷,是象牙塔裡面極少數學者的工作,平常,你我一般讀者,讀到鄭愁予「我達達的馬蹄,是美麗的錯誤」,只覺得真美,誰會去管這「達達」兩字,是什麼鬼修辭法呢?現在我們的學校竟然要求國中生搞這些修辭學,實在大倒學習胃口之事。國語文教學之僵化、無趣、反智、反美學,莫此為甚吧。

一邊討論著,我們的車子已緩緩進入盤旋回家的山路,晚風更加沁涼了。吹著冷冷的風,讓自己更清醒。我當下很慶幸自己不是作家,不需要寫一篇文章,竟能引來一、二十萬年輕孩子的嫌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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